崇祯五年十二月，余住西湖。
大雪三日，湖中人鸟声俱绝。
是日更定矣，余拏一小舟，拥毳衣炉火，独往湖心亭看雪。
雾凇沆砀，天与云与山与水，上下一白。

江头日暖花又开，江东行客心悠哉。
高阳酒徒半凋落，终南山色空崔嵬。
圣代也知无弃物，侯门未必用非才。
一船明月一竿竹，家住五湖归去来。

春波浮渌，小隐桃溪路。
烟雨正林塘，翠不碍、锦鳞来去。
芹香藻腻，偏爱鲤花肥，檐影下，柳阴中，逐浪吹萍絮。
宫沟泉滑，怕有题红句。

霸越功成识虑深，扁舟因起五湖心。
若贪富贵如文种，句践那能肯铸金。

明月伴我酒家眠，五更顺风催放船。
月波荡湖湖欲溢，扶桑夺染半天赤。
湖山破晓郁青苍，坐觉山与船低昂。
少年负气隘湖海，老虽敛缩余心在，

为爱淮中掌似平，忽逢巨浸却心惊。
怪来万顷不生浪，冻合五湖都是冰。
碧玉湖宽容我到，白银地滑没人行。
兹游只道清无价，清杀诗翁老不胜。

美人台上昔欢娱，今日空台望五湖。
残雪未融青草死，苦无麋鹿过姑苏。
黄帽传呼睡不成，投稿细细激流冰。
分明旧泊江南岸，舟尾春风飐客灯。

不到东湖上，但闻东湖吟。
诗词已清绝，佳境亦可寻。
蜿蜒苍石螭，蟠拏据湖心。
倒腹吐流水，奔注为重深。

运千可际休明运，心一堪传贤圣心。
不一此心非自玉，半千之运或如金。
道源天出三清境，远目明双寸碧岑。
胸次须令天样阔，五湖为带三江襟。

野外行吾意，城中寄却愁。
半秋三夜月，千古五湖舟。
涌地金芒发，行天玉镜流。
珠星沉不现，银汉黯如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