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论书》

钟、王、索靖法,相近张芝又离为一法。今书有规矩者王、索,其雄逸不常者,皆本张也。旭、素尽出此流,盖其天资近者,学之易得门户。学书之要,唯取神、气为佳,若模象体势,虽形似而无精神,乃不知书者所为耳。尝观《石鼓文》,爱其古质,物象形势有遗思焉。及得《原叔鼎器铭》,又知古之篆文,或多或省或移之左右上下,唯其意之所欲,然亦有工拙。秦汉以来,裁得一体,故古文所见止此,惜哉!

宋·蔡襄《宋端明殿学士蔡忠惠公文集》卷三十四

唐初,二王笔迹犹多,当时学者莫不依仿,今所存者无几。然观欧、虞、褚、柳,号为名书,其结构字法皆出王家父子,学大令者多放纵,而夕羲之投笔处皆有神妙。予尝谓篆、隶、正书与草、行通是一法。吴道子善画,而张长史师其笔法岂有异哉。然其精粗,系性之利钝,学之浅深,古人有笔冢、墨池之说,当非虚也。

宋·蔡襄《宋端明殿学士蔡忠惠公文集》卷三十四

近世篆书,好为奇特,都无古意。唐李监通于斯,气力浑厚,可谓篆中之雄者。学者宜如此说,然后可与论篆矣。

长史笔势,其妙入神,岂俗物可近哉?怀素处其侧,直有仆奴之态,况他人所可拟议。

张长史正书甚谨严,至于草圣,出入有无,风云飞动,势非笔力可到,可谓雄俊不常者耶。

颜鲁公天资忠孝人也,人多爱其书,书岂公意耶。闽中无佳石,以坚木刊字,往往有予笔迹,模刻多或失真。自今年来眼昏,求书者一切谢绝,向时子弟辈多蓄予字,皆为人持去。余有澄心纸百幅,李庭珪墨数丸,皆人间罕见者,当作诸家体以传子孙,其余非故人不能作手书,子弟辈得余书者当自收之。

每落笔为飞草书,但觉烟云龙蛇,随手运转,奔腾上下,殊可骇也,静而观之,神情欢欣可喜耳。《兰亭》模本秘阁一本,苏翁家一本,粗有法度精神,其余不足观也。石本唯此书至佳,淡墨稍肥,字尤美健可爱,或云出千河北李学究家,今王公和所藏也。

《瘗鹤文》非逸少字。东汉末多善书,唯隶书最盛(今八分)。晋、魏之分,南北差异,钟、王楷书,为世所尚。元魏间尽习隶法,自隋平陈,中国多以楷隶相参(今存者《李德林碑》,褚书《三龛碑》是也,《瘗鹤文》字有楷隶笔,当隋代书,世云逸少,殊无仿佛也。

以上均摘自:

宋·蔡襄《宋端明殿学士蔡忠惠公文集》卷三十四古之善书者,必先楷法,渐而至于行草,亦不离乎楷正。张芝与旭变怪不常,出于笔墨蹊径之外,神逸有余,而与羲、献异矣。襄近年粗知其意,而力已不及,乌足道哉!宋·欧阳修《欧阳文忠公文集》卷七十三

右汉熹平中碑在南阳界中,字已摩(或作磨非)灭不可识,独其碑首大字仅存,其笔画颇奇伟,蔡君谟甚爱之。宋·欧阳修《欧阳文忠公文集》卷一百三十六

右有道先生《叶公碑》,李邕撰并书,余集古所录。李邕书颇多,最后得此碑于蔡君谟。君谟善论书,为余言:邕之所书,此为最佳也。

宋·欧阳修《欧阳文忠公文集》卷一百三十九

《阴符经序》则蔡君谟以为柳书之最精者。云:“善藏笔锋。”与余之说正相反,然君谟书擅当世,其论必精,故为志之。

宋·欧阳修《欧阳文忠公文集》卷一百四十二

蔡君谟云:子敬放肆豪迈与右军差异,临学之家必谨其辨矣。

元·虞集《道园学古录》卷十一

氵点者,字之眉目,全借顾盼精神,有向有背,随字形势安扠(应作插)。一横画者,字之肩背,欲其落重、行轻、高滚、斜按四诀,有往皆收之法,起落合宜之妙,不宜太弯,亦不宜太直。 丨直画者,字之体骨,欲其上短、下长、中努、傍楞四法,竖正勾精有起止,所贵长短合宜,结束坚实。丿左撇乀右捺 撇捺者,乎之乎足,伸缩异度,变化多端,要如鱼翼鸟翅,有翩翩自得之状。乚剔 亅挑挑剔者,字之步履,欲其诚实屈伸,峻疾之妙。乛转摺转摺者,方圆之法,摺欲少驻,驻则有力,转欲不滞,滞则不遒。 丨悬针悬针者,笔欲极正,自上而下,端若引绳,若垂而复缩,缩谓之垂露,此必至精至熟,然后□之古人遗墨,得其一点一画,皆昭然绝异者,以其用笔精妙故也。

明·陈桐《内阁秘传字府》

书法惟风韵难及,虞书多粗糙。晋人书,虽非名家亦自奕奕,有一种风流蕴藉之气。缘当时人物,以清简相尚,虚旷为怀,修容发语,以韵相胜,落华散藻,自然可观,可以精神解领,不可以言语求觅也。

清·左因生《书式》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