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朱子语类》 朱子语类卷第五十三 孟子三

  公孙丑上之下

  以力假仁章  彝叟问:「『行仁』与『假仁』如何?」曰:「公且道如何是『行仁、假仁』?」曰:「莫是诚\与不诚\否?」曰:「这箇自分晓 ,不须问得。如『由仁义行,非行仁义』处却好问。如行仁,便自仁中行出,皆仁之德。若假仁,便是恃其甲兵之强,财赋之多,足以欺人,是假仁之名以欺其眾,非有仁之实也。故下文言『伯必有大国 』,其言可见。」又曰:「成汤 东征西怨,南征北怨,皆是拯民於水火之中,此是行仁也。齐桓公时,周室微弱,夷狄强大,桓公攘夷狄,尊王室,『九合诸侯,不以兵车』。这只是仁之功,终无拯民涂炭之心,谓之『行仁』则不可。」卓。

  问「以力假仁」,「以德行仁」。曰:「『以力假仁』,仁与力是两 箇;『以德行仁』,仁便是德,德便是仁。」问「霸」字之义。曰:「霸即伯也,汉书 引『哉生魄』作『哉生霸』,古者『霸、伯、魄』三字通用。」夔孙。

  「以德行仁者王」。所谓德者,非止谓有救民於水火之诚\心。这「德」字又说得阔,是自己身上事都做得是,无一不备 了,所以行出去便是仁。僩。  问「以德行仁者王」。曰:「且如成汤 『不邇声色,不殖货利;德懋懋官,功懋懋赏;用人惟己,改过不吝;克宽克仁,彰信兆民』。是先有前面底,方能『彰信兆民』,『救民於水火之中』。若无前面底,虽欲『救民於水火之中』,不可得也。武王『亶聪明,作元后』,是亶聪明,方能作元后,『救民於水火之中』。若无这亶聪明,虽欲救民,其道何由?」燾。  仁则荣章

  「仁则荣,不仁则辱」。此亦只是为 下等人言。若是上等人,他岂以荣辱之故而后行仁哉?伊川易传 比彖辞有云:「以圣人之心言之,固至诚\求天下之比,以安民也。以后王之私言之,不求下民之附,则危亡至矣。」盖且得他畏危亡之祸,而求所以比附其民,犹胜 於全不顾者,政此谓也。僩。

  尊贤使能章  「市廛而不征」。问:「此市在何处?」曰:「此都邑之市。人君国 都如井田样 ,画为 九区:面朝背市,左祖右社,中间一区,则君之宫室。宫室前一区为 外朝,凡朝会 藏库 之属 皆在焉。后一区为 市,市四面有门,每日市门开,则商贾百物皆入焉。赋其廛者,谓收其市地钱,如今民间之舖面钱。盖逐末者多,则赋其廛以抑之;少则不廛,而但治以市官之法,所以招徠 之也。市官之法,如周礼司市平物价,治爭讼,讥察异服异言之类。市中惟民乃得入,凡公卿大夫有爵位及士者皆不得入,入则有罚。如『国 君过市,则刑人赦;夫人过市,则罚一幕;世子过市,则罚一欒 ;命夫、命妇过市,则罚一盖、帷』之类。左右各三区,皆民所居。而外朝一区,左则宗庙,右则社稷在焉。此国 君都邑规模之大概也。」僩。  或问:「『法而不廛』,谓治以市官之法,如何是市官之法?」曰:「周礼自有,如司市之属 平价,治爭讼,谨权 量等事,皆其法也。」又问:「市,廛而不征,法而不廛。」曰:「『市,廛而不征』,谓使居市之廛者,各出廛赋若干,如今人赁舖面相似,更不征税其所货之物。『法而不廛』,则但治之以市官之法而已,虽廛赋亦不取之也。」又问:「『古之为 市者,以其所有,易其所无者,有司者治之耳。』此便是市官之法否?」曰:「然。如汉之狱市、军市之类,皆是古之遗制。盖自有一箇所在以为 市,其中自有许多事。」广。

  「『市,廛而不征,法而不廛』,伊川之说如何?」曰:「伊川之说不可晓 。横渠作二法,其说却似分明。」謨。

  问:「『廛无夫里之布』。周礼:『宅不毛者有里布,民无职事,出夫家之征。』郑氏谓宅不种桑麻者,罚之,使出一里二十五家之布。不知一里二十五家之布是如何?」曰:「亦不可考。」又问:「郑氏谓民无常业者,罚之,使出一夫百亩之税,一家力役之征。如何罚得恁地重?」曰:「后世之法与此正相反,农民赋税丁钱却重,而游手浮浪之民,泰然都不管他。」因说:「浙间农民丁钱之重,民之彫 困,不可开眼!」至。  人皆有不忍人之心章

  「人皆有不忍人之心」者,是得天地生物之心为 心也。盖无天地生物之心,则没这身。才有这血气 之身,便具天地生物之心矣。燾。

  「人皆有不忍人之心」。人皆自和气 中生。天地生人物,须是和气 方生。要生这人,便是气 和,然后能生。人自和气 中生,所以有不忍人之心。  「天地以生物为 心」。天包著地,別无所作为 ,只是生物而已。?古?今,生生不穷。人物则得此生物之心以为 心,所以箇箇肖他,本不须说以生物为 心。缘做箇语句难做,著箇以生物为 心。僩。

  问:「天地以生物为 心,而所生之物,因各得夫天地之心以为 心,所以『人皆有不忍人之心』。」曰:「天地生物,自是温 暖和煦,这箇便是仁。所以人物得之,无不有慈爱 惻 怛之心。」又曰:「人物皆得此理,只缘他上面一箇母子如此,所以生物无不肖他。」又曰:「心如界方,一面青,一面赤,一面白,一面黑。青属 东方,仁也;赤属 南方,礼也;白属 西方,义也;黑属 北方,智也。又如寅卯辰属 东方,为 春;巳午未属 南方,为 夏;申酉戌属 西方,为 秋;亥子丑属 北方,为 冬。寅卯辰是万物初生时,是那生气 方发,这便是仁。至巳午未,则万物长茂,只是那生气 发得来 盛。及至申酉戌,则那生气 到此生得来 充足无余,那物事只有许多限量,生满了更生去不得,须用收敛 。所以秋训揫。揫,敛 也,揫敛 箇什么?只是生气 到这裏都揫敛 耳。若更生去,则无合杀 矣。及至亥子丑属 冬。冬,终也;终,藏也。生气 到此都终藏了,然那生底气 早是在裏面发动 了,可以见生气 之不息也,所以说『復 ,见天地之心』也。」胡泳。  「『天地以生物为 心』。譬如甄蒸饭,气 从 下面滚到上面,又滚下,只管在裏面滚,便蒸得熟。天地只是包许多气 在这裏无出处,滚一番,便生一番物。他別无勾当,只是生物,不似人便有许多应 接。所谓为 心者,岂是切切然去做,如云『天命之,岂谆谆然命之』也?但如磨子相似,只管磨出这物事。人便是小胞,天地是大胞。人首圆象天,足方象地,中间虚包许多生气 ,自是惻 隱;不是为 见人我一理后,方有此惻 隱。而今便教单 独只有一箇人,也自有这惻 隱。若谓见人我一理而后有之,便是两 人相夹在这裏,方有惻 隱,则是仁在外,非由內 也。且如乍见孺子入井时有惻 隱,若见他人入井时,也须自有惻 隱在。」池录作:「若未见孺子入井,亦自是惻 隱。」问:「怵惕,莫是动 处?因怵惕而后惻 隱否?」曰:「不知孟子怎生寻得 这四箇字恁地好!」夔孙。

  孟子「赤子入井」章,间架阔,须恁地看。夔孙。

  说仁,只看孺子將 入井时,尤好体认。季札。

  问:「如何是『发之人心而不可已』?」曰:「见孺子將 入井,惻 隱之心便发出来 ,如何已得!此样 说话,孟子说得极分明。世间事若出於人力安排底,便已得;若已不得底,便是自然底。」祖道。  方其乍见孺子入井时,也著脚手不得。纵有许多私意,要誉乡党之类,也未暇思量到。但更迟霎时,则了不得也。是非、辞逊、羞恶 ,虽是与惻 隱並说,但此三者皆自惻 隱中发出来 。因有惻 隱后,方有此三者。惻隱比三者又较大得些子。义刚。  「非恶 其声」,非恶 其有不救孺子之恶 声也。升卿。

  问:「恶 其声而然,何为 不可?」曰:「恶 其声,已是有些计较。乍见而惻 隱,天理之所发见,而无所计较也。恶 其声之念一形,则出於人欲矣。人欲隱於天理之中,其几 甚微,学者所宜体察。」燾。

  或问:「非內 交、要誉、恶 其声,而怵惕惻 隱形焉,是其中心不忍之实也。若內 交、要誉、恶 其声之类一毫萌焉,则为 私欲蔽其本心矣。据 南轩如此说,集注却不如此说。」曰:「这当作两 截看。初且將 大界限看,且分別一箇义利了,却细看。初看,惻 隱便是仁,若恁地残贼\,便是不仁;羞恶 是义,若无廉耻便是不义;辞逊是礼,若恁地爭夺,便是无礼;是非是知,若恁地顛顛倒倒,便是不知。且恁地看了,又却於惻 隱、羞恶上 面看。有是出於至诚\如此底,有不是出於本来 善心底。」贺孙。

  先生问节曰:「孺子入井,如何不推得羞恶 之类出来 ,只推得惻 隱出来 ?」节应 曰:「节以为 当他出来。 」曰:「是从 这一路子去感得他出来 。」节。

  如孺子入井,如何不推得其他底出来 ,只推得惻隱之心出来 ?盖理各有路。如做得穿窬底事,如何令人不羞恶 !偶遇一人衣冠而揖我,我便亦揖他,如何不恭敬!事有是非,必辨別其是非。试看是甚么去感得他何处,一般出来 。节。  孟子论「乍见孺子將 入於井,怵惕惻 隱」一段,如何说得如此好?只是平平地说去,自是好。而今人做作说一片,只是不如他。又曰:「怵惕、惻 隱、羞恶 ,都是道理自然如此,不是安排。合下制这『仁』字,纔是那伤 害底事,便自然惻 隱。合下制这『义』字,纔见那不好底事,便自然羞恶 。这仁与义,都在那惻 隱、羞恶 之先。未有那惻 隱底事时,已先有那爱底 心了;未有那羞恶 底事时,已先有那断 制裁割底心了。」又曰:「日用应 接动 静之间,这箇道理从 这裏迸將出 去。如箇宝塔,那毫光都从 四面迸出去。」僩。

  或问「满腔子是惻 隱之心」。曰:「此身躯壳 谓之腔子。而今人满身知痛处可见。」銖。池录作:「疾痛痾痒,举切吾身,何处不有!」

  问「满腔子是惻 隱之心」。曰:「此身躯壳 谓之腔子。能於此身知有痛,便见於应 接,方知有箇是与不是。」季札。

  问:「『满腔子是惻 隱之心。』只是此心常存,纔有一分私意,便闕了他一分。」曰:「只是满这箇躯壳 ,都是惻 隱之心。纔筑著,便是这箇物事出来 ,大感则大应 ,小感则小应 。恰似大段痛伤 固是痛,只如针子略挑些血出,也便痛。故日用所当应 接,更无些子间隔。痒痾疾痛,莫不相关。纔是有些子不通,便是被些私意隔了。」贺孙。

  问:「『满腔子是惻 隱之心』,或以为 京师市语:『食饱时心动 。』」吕 子约云。曰:「不然,此是为 『动 』字所拘。腔子,身裏也,言满身裏皆惻 隱之心。心在腔子裏,亦如云心只是在身裏。」问:「心所发处不一,便说惻 隱,如何?」曰:「惻隱之心,浑身皆是,无处不发。如见赤子有惻 隱之心,见一蚁子亦岂无此心!」可学。

  问:「如何是『满腔子皆惻 隱之心』?」曰:「腔,只是此身裏虚处。」问:「莫是人生来 惻 隱之心具足否?」曰:「如今也恁地看。事有箇不稳处,便自觉不稳,这便是惻 隱之心。林择 之尝说:『人七尺之躯,一箇针札著便痛。』」问:「吾身固如此,处事物亦然否?」曰:「此心应 物不穷。若事事物物常是这箇心,便是仁。若有一事不如此,便是这一处不仁了。」问:「本心依旧在否?」曰:「如今未要理会 在不在。论著理来 ,他自是在那裏。只是这一处不恁地,便是这一处不在了。如『率土之滨,莫非王臣』。忽然有一乡人自不服化,称王称伯,便是这一处无君,君也只在那裏,然而他靠不得。不可道是天理只在那裏,自家这私欲放行不妨。王信伯在馆中,范伯达问:『人须是天下物物皆归吾仁?』王指?櫺 问范曰:『此?还归仁否?』范默然。某见之,当答曰:『此?不归仁,何故不打坏 了?』如人处事,但箇箇处得是,便是事事归仁。且如?也要糊得在那裏教好,不成没巴鼻打坏 了!」问:「『仁者以万物为 一体』,如事至物来 ,皆有以处之。如事物未至,不可得而体者,如何?」曰:「只是不在这裏。然此理也在这裏,若来 时,便以此处之。」榦。

  问:「『满腔子是惻 隱之心』,如何是满腔子?」曰:「满腔子,是只在这躯壳 裏,『腔子』乃洛中俗语。」又问:「惻 隱之心,固是人心之懿,因物感而发见处。前辈令以此操而存之,充而达之。不知如何要常存得此心?」曰:「此心因物方感得出来 ,如何强要寻討出?此心常存在这裏,只是因感时识得此体。平时敬以存之,久久会 熟。善端发处,益见得分晓 ,则存养之功益有所施矣。」又问:「要惻 隱之心常存,莫只是要得此心常有发生意否?」曰:「四端中,羞恶 、辞让、是非亦因事而发尔。此心未当起羞恶 之时,而强要憎恶那 人,便不可。如惻 隱,亦因有感而始见,欲强安排教如此,也不得。如天之四时,亦因发见处见得。欲於冬时要寻 討箇春出来 ,不知如何寻 。到那阳气 发生万物处,方见得是春耳。学者但要识得此心,存主在敬,四端渐会 扩充矣。」宇。

  「满腔子是惻 隱之心」。不特是惻 隱之心,满腔子是羞恶 之心,满腔子是辞逊之心,满腔子是是非之心。弥满充实,都无空闕处。「满腔子是惻 隱之心」,如將 刀割著固是痛,若將 针札著也痛,如烂打一顿,固是痛,便轻掐一下,也痛,此类可见。僩。

  「『满腔子是惻 隱之心』,腔子,犹言●郭,此是方言,指盈於人身而言。」因论「方言难晓 ,如横渠语录是吕 与叔诸公隨日编者,多陕西方言,全有不可晓者 。」。

  惻 隱之心,头尾都是惻 隱。三者则头是惻 隱,尾是羞恶 、辞逊、是非。若不是惻 隱,则三者都是死物。盖惻 隱是箇头子,羞恶 、辞逊、是非便从 这裏发来 。夔孙。  既仁矣,合惻 隱则惻 隱,合羞恶 则羞恶 。节。

  不成只管惻 隱,须有断 制。德明。

  惻 隱羞恶 ,也有中节、不中节。若不当惻 隱而惻隱,不当羞恶 而羞恶 ,便是不中节。淳。

  仁义礼智,性也,且言有此理。至惻 隱、羞恶 、辞逊、是非,始谓之心。德明。  惻 隱、羞恶 、辞让、是非,情也。仁义礼智,性也。心,统情性者也。端,绪也。因情之发露,而后性之本然者可得而见。季札。

  四端本诸人心,皆因所寓而后发见。季札。

  王丈说:「孟子『惻 隱之心』一段,论心不论性。」曰:「心性只是一箇物事,离不得。孟子说四端处最好看。惻 隱是情,惻 隱之心是心,仁是性,三者相因。横渠云『心统性情』,此说极好。」閎祖。

  王德修解四端,谓和靖言:「此只言心,不言性。如『操则存,舍则亡,出入无时,莫知其乡』,亦只是言心。」曰:「固是言心。毕竟那仁义礼智是甚物?仁义礼智是性,端便是情。纔说一箇『心』字,便是著性情。果判然是二截如何?」此处疑有闕误。德修曰:「固是『心统性情』,孟子於此只是说心。」文蔚。

  问:「『四端』之『端』,集解以为 端绪。向见季通说『端乃尾』,如何?」曰:「以体、用言之,有体而后有用,故端亦可谓之尾。若以始终言之,则四端是始发处,故亦可以端绪言之。二说各有所指,自不相碍也。」广。

  「四端未是尽,所以只谓之端。然四端八箇字,每字是一意:惻 ,是惻 然有此念起;隱,是惻 然之后隱痛,比惻 是深;羞者,羞己之非;恶 者,恶 人之恶 ;辞者,辞己之物;让者,让与他人;是、非自是两 样 分明。但仁是总名。若说仁义,便如阴阳;若说四端,便如四时;若分四端八字,便如八节。」又曰:「天地只是一气 ,便自分阴阳,缘有阴阳二气 相感,化生万物,故事物未尝无对 。天便对 地,生便对 死,语默动 静皆然,以其种如此故也。所以四端只举仁义言,亦如阴阳。故曰:『立天之道,曰阴与阳;立人之道,曰仁与义。』」明作。

  四端皆是自人心发出。惻 隱本是说爱 ,爱 则是说仁。如见孺子將 入井而救之,此心只是爱 这孺子。惻 隱元在这心裏面,被外面事触起。羞恶 、辞逊、是非亦然。格物便是从 此四者推將 去,要见裏面是甚底物事。赐。

  仁言惻 隱之端,如水之动 处。盖水平静而流,则不见其动 。流到滩 石之地,有以触之,则其势 必动 ,动则有可见之端。如仁之体存之於心,若爱 亲敬兄,皆是此心本然,初无可见。及其发而接物,有所感动 ,此心惻 然,所以可见,如怵惕於孺子入井之类是也。卓。

  或问「四端」。曰:「看道理也有两 般,看得细时,却见得义理精处;看得粗时,却且见得大概处。四端未见精细时,且见得惻 隱便是仁,不惻 隱而残忍便是不仁;羞恶 便是义,贪利无廉耻便是不义;辞逊便是礼,攘夺便是非礼;是非便是智,大段无知顛倒错谬,便是不智。若见得细时,虽有惻 隱之心,而意在於內 交、要誉,亦是不仁了。然孟子之意,本初不如此,只是言此四端皆是心中本有之物,隨触而发。方孺子將 入於井之时,而怵惕惻 隱之心便形於外,初无许多涯涘 。」卓。

  「惻 隱、羞恶 ,是仁义之端。惻 隱自是情,仁自是性,性即是这道理。仁本难说,中间却是爱 之理,发出来 方有惻 隱;义却是羞恶 之理,发出来 方有羞恶 ;礼却是辞逊之理,发出来 方有辞逊;智却是是非之理,发出来 方有是非。仁义礼智,是未发底道理,惻 隱、羞恶、 辞逊、是非,是已发底端倪。如桃仁、杏仁是仁,到得萌芽,却是惻 隱。」又曰:「分別得界限了,更须日用常自体认,看仁义礼智意思是如何。」又曰:「如今因孟子所说惻 隱之端,可以识得仁意思;因说羞恶 之端,可以识得义意思;因说恭敬之端,可以识得礼意思;因说是非之端,可以识得智意思。缘是仁义礼智本体自无形影,要捉模不著,一作「得」。只得將 他发动 处看,却自见得。恰如有这般儿 子,便知得是这样 母。程子云『以其惻 隱,知其有仁』,此八字说得最亲切分明。也不道惻 隱便是仁,又不道掉了惻 隱,別取一箇物事说仁。譬如草木之萌芽,可以因萌芽知得他下面有根。也不道萌芽便是根,又不道掉了萌芽別取一箇根。」又曰:「孟子说性,不曾说著性,只说『乃若其情,则可以为 善』。看得情善,则性之善可知。」又曰:「惻 隱羞恶 ,多是因逆其理而见。惟有所可伤 ,这裏惻 隱之端便动 ;惟有所可恶 ,这裏羞恶 之端便动 。若是事亲从 兄,又是自然顺处见之。」又曰:「人须扩而充之。人谁无惻 隱,只是不能常如此。能常如此,便似孟子说『火之始然,泉之始达,苟能充之,足以保四海』。若不能常如此,恰似火相似,自去打灭 了;水相似,自去淤塞了;如草木之萌芽相似,自去踏折了,便死了,更无生意。」又曰:「孟子云:『仁义礼智根於心。』『心统性情』,故说心亦得。」贺孙。  问喜怒哀乐 未发、已发之別。曰:「未发时无形影可见,但於已发时照见。谓如见孺子入井,而有怵惕惻 隱之心,便照见得有仁在裏面;见穿窬之类,而有羞恶 之心,便照见得有义在裏面。盖这惻 隱之心属 仁,必有这仁在裏面,故发出来 做惻 隱之心;羞恶 之心属 义,必有这义在裏面,故发出来 做羞恶 之心。譬如目属 肝,耳属 肾。若视不明,听不聪,必是肝肾有病;若视之明,听之聪,必是肝肾之气 无亏,方能如此。然而仁未有惻 隱之心,只是箇爱 底心;义未有羞恶 之心,只是箇断制 底心。惟是先有这物事在裏面,但隨所感触,便自是发出来 。故见孺子入井,便是惻 隱之心;见穿窬之类,便有羞恶 之心;见尊长之属 ,便有恭敬之心;见得是,便有是之之心;见得非,便有非之之心,从 那缝罅裏迸將 出来 ,恰似宝塔裏面四面毫光放出来 。」又云:「孟子此一章,其初只是匹自闲容易说出来 。然说得来 连那本末內 外,体用精粗,都包在裏面,无些欠闕处。如孔子许多门弟,都不曾恁地说得分晓 。想是曾子子思后来讲来 讲去讲得精,所以孟子说得来 恁地。若子思亦只说得箇大体分晓 而已。」燾。  问:「前面专 说不忍之心,后面兼说四端,亦是仁包四者否?」曰:「然。」道夫。  问:「惻 隱之心,如何包得四端?」曰:「惻 隱便是初动 时,羞恶 、是非、恭敬,亦须是这箇先动 一动了 ,方会 恁地只於动 处便见。譬如四时,若不是有春生之气 ,夏来 长箇甚么?秋时又把甚收?冬时又把甚藏?」时举。

  惻 隱是箇脑子,羞恶 、辞逊、是非须从 这裏发来。 若非惻 隱,三者俱是死物了。惻 隱之心,通贯此三者。赐。  因说仁义礼智之別,曰:「譬如一箇物,自然有四界,而仁则又周贯其中。以四端言之,其间又自有小界限,各各是两 件事。惻 是惻 然发动 处,隱是渐渐及著隱痛处,羞是羞己之非,恶 是恶 人之恶 ,辞是辞之於己,逊是逊之於人,是、非固是两 端。」雉。

  问:「四端之根於心,觉得一者纔动 ,三者亦自次第而见。」曰:「这四箇界限自分明,然亦有隨事相连而见者:如事亲孝是爱 之理;才孝,便能敬兄,便是义。」问:「有节文便是礼,知其所以然便是智。」曰:「然。」问:「据 看来 多是相连而至者:如惻 隱於所伤 ,便恶 於其所以伤 ,这是仁带 义意思;恶 於其所以伤, 便须惜其本来 之未尝伤 ,这是义带 仁意思。」曰:「也是如此。尝思之:孟子发明四端,乃孔子所未发。人只道孟子有辟杨 墨之功,殊不知他就人心上发明大功如此。看来 此说那时若行,杨 墨亦不攻而自退。辟杨 墨,是扞边境之功;发明四端,是安社稷之功。若常体认得来 ,所谓活泼泼地,真箇是活泼泼地!」贺孙。

  「伊川常说:『如今人说,力行是浅\近事,惟知为 上,知最为 要紧。』中庸说『知仁勇』,把知做擗初头说,可见知是要紧。」贺孙问:「孟子四端,何为 以知为 后?」曰:「孟子只循环说。智本来 是藏仁义礼,惟是知恁地了,方恁地,是仁礼义都藏在智裏面。如元亨利贞,贞是智,贞却藏元亨利意思在裏面。如春夏秋冬,冬是智,冬却藏春生、夏长、秋成意思在裏面。且如冬伏藏,都似不见,到一阳初动 ,这生意方从 中出,也未发露,十二月也未尽发露。只管养在这裏,到春方发生,到夏一齐都长,秋渐成,渐藏,冬依旧都收藏了。只是『大明终始』亦见得,无终安得有始!所以易言『先生以至日闭关,商旅不行,后不省方。』」贺孙。

  孟子四端处极好思索玩味,只反身而自验其明昧深浅\如何。升卿。

  著意读孟子四端之类切要处,其他论事处,且缓不妨。

  仔细看孟子说四端处两 段,未发明一段处,意思便与发明底同。又不是安排,须是本源有,方发得出来, 著实见得皆是当为 底道理。又不是外面事如此。知得果性善,便有宾有主,有轻有重。又要心为 主,心把得定,人慾自然没安顿处。孟子言「仁人心也」一段,两句 下只说心。祖道。

  至问:「『凡有四端於我者,知皆扩而充之矣。』莫是知得了,方能扩而充之否?」曰:「『知皆扩而充之』,即是苟能知去扩充,则此道渐渐生长,『如火之始然,泉之始达』。中间『矣』字,文意不断 。充,是满其本然之量,却就上有『扩』字,则是方知去推扩,要充满他,所以『如火之始然,泉之始达』。」  问:「『知皆扩而充之矣』,『知』字是重字?还是轻字?」曰:「不能扩充者,正为 不知,都只是冷过了。若能知而扩充,其势 甚顺,如乘快马、放下水船相似。」文蔚。

  刘 居之问:「『知皆扩而充之』章两 说『充』字,宽夫未晓 。」曰:「上只说『知皆扩而充之』,只说知得了,要推广以充满此心之量;下云『苟能充之,足以保四海』,是能充满此心之量。上带 『知皆扩』字说,下就能充满说。推扩而后能充,能充则不必说扩也。」贺孙。

  刘 居之问「人皆有不忍人之心」一节。曰:「『隱之心,仁之端也。』乍见孺子入井,此只是一件事。仁之端,只是仁萌芽处。如羞恶 、辞逊、是非,方是义、礼、智之萌芽处。要推广充满得自家本然之量,不特是孺子入井便恁地,其他事皆恁地。如羞恶 、辞逊、是非,不特於一件事上恁地,要事事皆然,方是充满慊足,无少欠闕也。『知皆扩而充之矣。』知,方且是知得如此。至说到『苟能充之,足以保四海』,即掉了『扩』字,只说『充』字。盖『知』字与『始然、始达』字相应 ;『充』字与『保四海』相应 。才知得,便自不能已。若火始然,便不可遏;泉才达,便涓涓流而不绝。」时举。

  问「知皆扩而充之」。曰:「上面言『扩而充之』,是方知要扩充。到下面『苟能充之』,便掉了箇『扩』字。盖『充』字是充满得了,知已到地头相似;『扩』字是方在箇路裏相似。」时举。

  「知皆扩而充之」,南轩把知做重,文势 未有此意。「知」字只带 「扩充」说。「知皆扩而充之」,与「苟能充之」句相应 。上句是方知去充,下句是真能恁地充。淳。

  问「知皆扩而充之」。曰:「这处与『於止,知其所止』语意略同。上面在『知』字上,下在『能』字上。既知得,则皆当扩而充之。如惻 隱之心是仁,则每事皆当扩而为 仁;羞恶 之心是义,则每事皆当扩而为 义。为 礼为 知,亦各如此。今有一种人,虽然知得,又道是这箇也无妨。而今未能理会 得,又且恁地。如知这事做得不是,到人憎,面前也自皇恐,识得可羞,又却不能改。如今人受人之物,既知是不当受,便不受可也;心裏又要,却说是我且受去莫管,这便是不能充。但当於知之之初,便一向从 这裏充將 去,便广大『如火之始然,泉之始达』。始然始达,能有几 多。於这裏便当扩开放出,使四散流出去,便是能扩。如怵惕孺子入井之心,这一些子能做得甚事。若不能充,今日这些子发了,又过却,明日这些子发了,又过却,都只是闲。若能扩充,於这一事发见,知得这是惻 隱之心,是仁;於別底事便当將 此心充去,使事事是仁。如不欲害人,这是本心,这是不忍处。若能充之於每事上,有害人之处便不可做,这也是充其惻 隱。如齐宣王有爱 牛之心,孟子谓『是乃仁术也』。若宣王能充著这心,看甚事不可做!只是面前见这一牛,这心便动 ,那不曾见底,便不如此了。至於『兴甲兵,危士臣,构怨於诸侯』,这是多少伤 害!只为 利心一蔽,见得土地之美,却忘了这心。故孟子曰:『不仁哉,梁惠王也!仁者以其所爱 及其所不爱 ;不仁者以其所不爱 及其所爱 。』且如土地无情之物,自是不当爱 ,自家不必爱 之,爱 他作甚。梁惠王其始者爱 心一萌,縻烂其民以战 ,已自不是了;又恐不胜, 尽驱所爱 子弟以徇之。这是由其不爱 之心,反之以至害其所爱 处,这又是反著那心处。」子蒙。

  「凡有四端於我者,知皆扩而充之」,只是要扩而充之。而今四端之发,甚有不整齐处。有惻 隱处,有合惻 隱而不惻 隱处;有羞恶 处,又有合羞恶 而不羞恶 处。且如齐宣不忍於一牛,而却不爱 百姓。呼尔之食,则知恶 而弗受;至於万鍾之禄,则不辨礼义而受之。而今则要就这处理会 。夔孙。

  人於仁义礼智,惻 隱、羞恶 、辞逊、是非此四者,须当日夕体究,令分晓 精確。此四者皆我所固有,其初发时毫毛如也。及推广將 去,充满其量,则广大无穷,故孟子曰:「知皆扩而充之。」且如人有当惻 隱而不惻 隱,当羞而不羞,当恶 而不恶 ,当辞而不辞,当逊而不逊,是其所非,非其所是者,皆是失其本心。此处皆当体察,必有所以然也。只此便是日用间做工夫处。广。

  人只有箇仁义礼智四者,是此身纲纽,其他更无当。於其发处,体验扩充將 去。惻 隱、羞恶 、是非、辞逊,日间时时发动 ,特人自不能扩充耳。又言,四者时时发动 ,特有正不正耳。如暴戾愚狠,便是发错了羞恶之 心;含糊不分晓 ,便是发错了是非之心;如一种不逊;便是发错了辞逊之心。日间一正一反,无往而非四端之发。方子。

  子武问:「四端须著逐处扩充之?」曰:「固是。纔常常如此推广,少间便自会 密,自会 阔。到得无间断 ,少问却自打合作一片去。」木之。  问:「如何扩而充之?」曰:「这事恭敬,那事也恭敬,事事恭敬,方是。」节。

  问:「推四端而行,亦无欠闕。」曰:「无欠闕,只恐交加了:合惻 隱底不惻 隱,合羞恶 底不羞恶 ,是是非非交加了。四端本是对 著,他后流出来 ,恐不对 窠臼子。」问:「不对 窠臼子,莫是为 私意隔了?」曰:「也是私意,也是不晓 。」节又问:「恭敬却无当不当?」曰:「此人不当拜他,自家也去拜他,便不是。」节。

  问「推」字与「充」字。曰:「推,是从 这裏推將 去,如『老吾老以及人之老,幼吾幼以及人之幼』,到得此,充则填得来 满了。注水相似,推是注下水去,充则注得这一器满了。盖仁义之性,本自充塞天地。若自家不能扩充,则无缘得这箇壳 子满,只是箇空壳 子。」又曰:「充是占得这地位满,推是推吐雷反。向前去。」僩。

  问:「推四端,无出乎守。」曰:「学者须见得守底是甚底物事。人只是一箇心,识得箇心,卓然在这裏无走作,虽不守,亦自在,学者且恁守將 去。」赐。

  问「知皆扩而充之,若火之始然」,至「以事父母」。曰:「此心之量,本足以包括天地,兼利万物。只是人自不能充满其量,所以推不去。或能推之於一家,而不能推之於一国 ;或能推之于一国 ,而不足以及天下,此皆是未尽其本然之量。须是充满其量,自然足以保四海。」僩。

  胡问扩充之义。曰:「扩是张开,充是放满。惻隱之心,不是只见孺子时有,事事都如此。今日就第一件事上推將 去,明日又就第二件事上推將 去,渐渐放开,自家及国 ,自国 及天下,至足以保四海处,便是充得尽。」问:「扩充亦是尽己、推己否?」曰:「只是扩而充之,那曾有界限处!如手把笔落纸,便自成字,不可道手是一样 ,字又是一样 。孺子入井在彼,惻 隱之心在我,只是一箇物事,不可道孺子入井是他底,惻 隱之心是我底。」义刚。

  问:「前日承教,令於日用间体认仁义礼知意思。且如朋友皆异乡人,一日会 聚,思意便自相亲,这可见得爱 之理形见处。同门中或有做不好底事,或有不好底人,便使人恶 之,这可见得羞恶 之理形见处。每时升堂,尊卑序齿,秩然有序而不乱,这可见得恭敬之理形见处。听先生教诲而能辨別得真是真非,这可见得是非之理形见处。凡此四端,时时体认,不使少有间断 ,便是所谓扩充之意否?」曰:「如此看得好,这便是寻 得路,踏著了。」贺孙。

  问:「体认四端扩充之意,如朋友相亲,充之而无间断 ,则贫病必相卹,患难必相死,至於仁民爱 物莫不皆然,则仁之理得矣。如朋友责善,充之而无间断 ,则见恶 必如恶 恶 臭,以至於除残去秽,戢暴禁乱,莫不皆然,则义之理得矣。如尊卑秩序,充之而无间断 ,则不肯一时安於不正,以至於正天下之大伦,定天下之大分,莫不皆然,则礼之理得矣。如是是非非充之而无间断 ,则善恶 义利公私之別,截然而不可乱,以至於分別忠佞,亲君子,远小人,莫不皆然,则智之理得矣。」曰:「只要常常恁地体认。若常常恁地体认,则日用之间,匝匝都满,密拶拶地。」问:「人心陷溺之久,四端蔽於利欲之私,初用工亦未免间断 。」曰:「固是。然义理之心纔胜 ,则利欲之念便消。且如惻 隱之心胜 ,则残虐之意自消;羞恶 之心胜 ,则贪冒无耻之意自消;恭敬之心胜 ,则骄惰之意自消;是非之心胜 ,则含糊苟且顽冥昏谬之意自消。」贺孙。  杨 至之云:「看孟子,见得一箇大意,是性之本体,仁义之良心,到战 国 时,君臣上下都一齐埋没了。孟子所以推明发见之端绪,教人去体认扩充。」曰:「孟子高,他都未有许多意思。今说得一『体认』字,蚤是迟钝了孟子。孟子大段见得敏,见到快,他说话,恰似箇狮子跳跃相似。且如他说箇惻 隱之心,便是仁之端;羞恶 之心,便是义之端;只他说在那裏底便是。似他说时,见得圣贤大段易做,全无许多等级,所以程子云:『孟子才高,学之无可依据 。』」道夫。

  周季儼 云:「在兴化摄学事,因与诸生说得一部孟子。」先生因问:「孟子裏面大纲目是如何?」答云:「要得人充扩。惻 隱、羞恶 、许多固要充扩,如说无欲害人,无穿窬之心,亦要充扩。」先生曰:「人生本来 合有许多好底,到得被物遮蔽了,却把不好处做合著做底事。」周云:「看孟子说性,只是道顺底是,纔逆便不是。」曰:「止缘今人做不好事却顺。」因问:「孟子以下诸人言性,谁说得庶几 ?」周云:「似乎荀子以为 恶 ,却索性。只荀子有意於救世,故为 此说。」先生久之曰:「韩公之意,人多看不出。他初便说:『所以为 性者五,曰仁义礼智信;所以为 情者七,曰喜怒哀惧 爱 恶 欲。』下方说『三品』。看其初语,岂不知得性善?他只欠数 字,便说得出。」黄嵩老云:「韩子欠说一箇气 稟不同。」曰:「然。他道仁义礼知信,自是了。只说到『三品』,不知是气 稟使然,所以说得不尽。」贺孙因云:「自孟子说,已是欠了下意,所以费无限言语。」先生即举程子之言:「论性不论气 ,不备 ;论气 不论性,不明。」「若如说『性恶 』,『性善恶 混』,都只说得气 。如孟子韩子之言,便是不论气 ,所以不全。」贺孙。  或问:「性中只有四端,信是如何?」曰:「且如惻 隱羞恶 ,实是惻 隱羞恶 ,便信在其中。」祖道。  问:「四端不言信,周子谓『五性动 而善恶 分』。如信之未发时如何,已发时如何?」曰:「如惻 隱真箇惻 隱,羞恶 真箇羞恶 ,此便是信。」曰:「此却是已发时,方有这信。」曰:「其中真箇有此理。」赐。

  问:「四端不言信,如何?」曰:「公泼了碗中饭,却去碗背拾!」振。  问:「四端便是明德?」曰:「此是大者。」节问:「『明明德』,只是扩充得他去?」曰:「不昏著他。」节。

  「四端是理之发,七情是气 之发。」问:「看得来 如喜怒爱 恶 欲,却似近仁义。」曰:「固有相似处。」广。

  或问:「孟子言四端处有二,大抵皆以心为 言。明道却云:『惻 隱之类,皆情也。』伊川亦云:『人性所以善者,於四端之情可见。』一以四端属 诸心,一以四端属 诸情,何也?」曰:「心,包情性者也,自其动者 言之,虽谓之情亦可也。」去偽 。集义。

  黄景申嵩老问:「仁兼四端意思,理会 不透。」曰:「谢上蔡见明道先生,举史文成诵,明道谓其『玩物丧 志』。上蔡汗流浹 背,面发赤色,明道云:『此便见得惻 隱之心。』公且道上蔡闻得过失,恁地惭皇,自是羞恶 之心,如何却说道『见得惻 隱之心』?公试思。」久之,先生曰:「惟是有惻 隱之心,方会 动 ;若无惻隱之心,却不会 动 。惟是先动 了,方始有羞恶 ,方始有恭敬,方始有是非。动 处便是惻 隱。若不会 动 ,却不成人。若不从 动 处发出,所谓羞恶 者非羞恶 ,所谓恭敬者非恭敬,所谓是非者非是非。天地生生之理,这些动 意未尝止息,看如何梏亡,亦未尝尽消灭 ,自是有时而动, 学者只怕间断 了。」贺孙。

  问:「何谓惻 隱?」曰:「惻 ,惻 然也;隱,痛也。」又问:「明道先生以上蔡面赤为 惻 隱之心,何也?」曰:「指其动 处而言之,只是羞恶 之心。然惻 隱之心必须动 ,则方有羞恶 之心。如肃然恭敬,其中必动 。羞恶 、恭敬、是非之心,皆自仁中出。故仁,专 言则包四者,是箇带子 。无仁则麻痺死了,安有羞恶 恭敬是非之心!仁则有知觉,痒则觉得痒,痛则觉得痛,痒痛虽不同,其觉则一也。」又问:「若指动 言仁,则近禪。」曰:「这箇如何占得断 !是天下公共底。释氏也窥见些子,只是他只知得这箇,合惻 隱底不惻 隱,合羞恶 底不羞恶 ,合恭敬底不恭敬。」又问:「他却无惻 隱、羞恶 、恭敬、是非?」曰:「然。」节。  仁言惻 隱之端,程云:「端如水之动 处。」盖水平静则不见其动 流。爱 亲敬兄,皆是此心本然,初无可见。及其发而接物,有所感动 ,此心惻 然,所以可见,如怵惕於孺子入井之类是也。卓。按集义不见程说。

  四端,伊川云:「圣人无端,故不见其心。」今按:遗书 中止云:「復 非天地心,復 则见天地心。圣人无復 ,故未尝见其心。今云『无端』,义亦不通,恐误。」閎祖。

  龟山答人问赤子入井,令求所以然一段,好。方。

  矢人岂不仁於函人章

  问:「『仁,天之尊爵。』先生解曰:『仁者,天地生物之心,得之最先。』如何是得之最先?」曰:「人得那生底道理,所谓『心,生道』也。有是心,斯具是形以生也。」广。

  「仁者如射」,但那发时毫釐不可差!

  子路人告以有过则喜章

  「禹闻善言则拜」,犹著意做。舜与人同,是自然气 象。圣人之拜,固出於诚\意。然拜是容貌间,未见得行不行。若舜,则真见於行事处,己未善,则舍己之未善而从 人之善;人有善,则取人之善而为 己之善。人乐於 见取,便是许助他为 善也。淳。

  问:「『是与人为 善』,当其取人之际,莫未有助之之意否?」曰:「然。」曰:「三者本意,似只是取人,但有浅\深。而『与人为 善』,乃是孟子再叠一意以发明之否?」曰:「然。」道夫。

  大舜「乐 取诸人以为 善」,是成己之善,是与人为 善,也是著人之善。端蒙。

  「与人为 善」,盖舜不私己,如为 人为 此善一般。升卿。

  伯夷非其君不事章

  问「进不隱贤,必以其道」。曰:「『不隱贤』,谓不隱避其贤,如己当廉,却以利自汙;己当勇,却以怯自处之类,乃是隱贤,是枉道也。」又问:「所以不解作蔽贤,谓其下文云『必以其道』。若作不蔽贤说,则下文不同矣。」曰:「然。」人杰 。

  至问:「集注云:『「进不隱贤」,不枉道也。』似少字。」曰:「『进不隱贤』,便是『必以其道』。人有所见,不肯尽发出,尚有所藏,便是枉道。」至云:「寻 常看此二句,只云进虽不敢自隱其贤,凡有所蕴,皆乐 於发用,然而却不妄进,二句做两 意看。」曰:「恁地看也得。」

  伯夷「不屑就已」,注云:「屑,洁也。洁,犹美也。苟以其辞命礼意之美而就之,是切切於是也。」然伯夷「虽有善其辞命而至者」,亦不肯就,而况不道而无礼者,固速去之矣。世之所谓清者,不就恶 人耳;若善辞令而来 者,固有时而就之。惟伯夷不然,此其所以为 圣之清也。柳下惠不屑之意亦然。夷隘,惠不恭,不必言效之而不至者,其弊乃如此。只二子所为 ,已有此弊矣。僩。

  「不屑去」,说文说「屑」字云:「动 作切切也。」只是不汲汲於就,不汲汲於去。「屑」字却是重。必大录云:「不以就为 重,而切切急於就;不以去为 重,而切切急於去。」。

  问:「『伯夷隘,柳下惠不恭』,莫是后来 之弊至此否?」曰:「伯夷自是有隘处,柳下惠自是有不恭处。且如『虽袒裼裸裎於我侧 』,分明是不將 人做人看了!」去偽 。

  问:「『柳下惠不恭』,是待人不恭否?」曰:「是他玩世,不把人做人看,如『袒裼裸裎於我侧 』,是已。邵尧 夫正是这意思,如皇极经世书 成,封做一卷,题云:『文字上呈尧 夫。』」。  或问:「明道云:『此非瑕疵夷惠之语,言其弊必至於此。』今观伯夷与恶 人处,『如以朝衣朝冠坐於涂炭』,则伯夷果似隘者。柳下惠『虽袒裼裸裎於我侧, 尔焉能浼我哉』!柳下惠果似不恭者,岂得谓其弊必至於此哉?」曰:「伯夷既清,必有隘处;柳下惠既和,必有不恭处。道理自是如此。孟子恐后人以隘为 清,以不恭为 和,故曰:『隘与不恭,君子不由也。』」去偽 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