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 卷一百六十五
起讫时间 起仁宗庆历八年八月尽是年十二月
卷 名 续资治通鑑长编卷一百六十五
帝 号 宋仁宗
年 号 庆历八年(戊子,1048)
全 文
八月壬申,宣政使、梓州观察使、入內都知王守忠为景福殿使,以修祭器有劳也,仍给两使留后俸。
御史何郯言:「今日伏闻降敕命以昭宣使王守忠修祭器劳效,特除景福殿使,仍赐节度观察留后月俸。臣始初风闻內批指挥,止授守忠宣庆使,次日闻授节度观察留后。今虽节度观察留后之命不行,仍以月给赐之,復迁改使名。劳浅\赏重,中外之议,颇不为允。夫爵位之设,所以待劳臣而劝忠义,故赏之厚薄,视功之大小,归乎不虚授而已。至於举一职、领一事有所干济,盖人臣戮力之常分也。以常分而受赏典,已为过矣。赏又厚焉,適足以启侥倖之源也。且守忠之掌修祭器,亦人臣领一事戮力之常尔。然陛下重宗庙之事以报其劳,自昭宣使超授宣庆使,恩銟之行,不过不薄,適其中也。而守忠曾不满望,仍要君命。夫以小劳职分之常,而所求犹如此过当,则后来有冒矢石捍边鄙之臣,果有显效,则將何爵赏以称其意焉!况內臣领遥郡,祖宗之制,止於观察使。然非积劳,未尝妄授。今守忠虽不授两使留后,而得给其禄,人情所希,皆起於渐,既得其禄,必欲其官,若又从之,是何位之不可求也。夫事戒其始,末犹不禁,况不戒焉,则弊將横流矣,其王守忠欲乞只依元降指挥,授以宣庆使,所有两使留后俸料,亦乞罢给。陛下如欲优示宠待,则乞厚以金帛赐之,足为恩假。至於爵禄公器,不可轻授,授之不滥,则朝廷纪纲,庶可存焉。臣以空疏,获备耳目,遇事即言,固无忌讳,伏望圣明特赐省纳。」实录:庆历七年八月己巳,昭宣使、梓州观察使、入內都知王守忠为景福使。其年十二月壬子,又书昭宣使、梓州观察使、入內都知王守忠为宣政使。守忠八月已除景福殿使,不应十二月仍带昭宣使。然则八月之除必误。或盖尝命守忠而守忠不拜,故十二月更拜宣政使。守忠本传云:崇政殿卫士窃发,以捕贼\功授景福殿使,固辞曰:「宫省慢防,罪在臣等,不敢承命。」明年,復以命之。然七年八月,卫士犹未窃发,本传误也。大率本传载守忠事殊不详,当以何郯奏议为正。
丁丑,殿前副都指挥使、寧远节度使许怀德知亳州,落管军。翰林学士、兼端明殿学士、右諫议大夫、知制誥、史馆修撰张方平,右諫议大夫、权御史中丞杨察,兵部员外郎、兼侍御史知杂事张□,祠部员外郎、集贤校理、知许州韩综,並落职。方平知滁州,察知信州,□知濠州,综知袁州。开封府判官、司勋员外郎种世材夺两官,勒停。户部判官、祠部员外郎、集贤校理杨仪夺三官,责授邵州別驾。仪之妻富氏,程文昌妻之从姊也,以故仪与文昌交私。文昌叔守顗为人讼冒名买中牟死马务,文昌请於仪,而持简者误达知开封县杨日就,日就告发之,命翰林学士钱明逸、知制誥吕公绰鞫其事。而怀德故从妹有別产在阳翟县,以无子,籍入官。怀德因文昌从仪乞书祷\综,欲妄认同姓产【一】。书至而转运\使已徙狱於他州【二】,综坐不时以闻。守顗尝詈人,而世材听仪之请,輒贷之。又□为判官日,文昌母诬家婢置药羹中【三】,而□未尝追辨其事。方平坐尝託仪市女口,察坐知开封失察举。然察、□皆去官,而方平法不应得罪,特贬之。方平不应得罪,此依实录本文。按何郯劾方平,则犹以此责为轻。今附郯奏议于后。 御史何郯独言:「方平顷为中丞,当纠正官邪,猥与仪交私,託市女仆,未尝与直。而女仆隨身衣装,自直百千,皆仪所办。虽契约有三十千之数,而仪实未尝领,贪汙情状,岂不晓然。今虽落职,独以諫议大夫知滁州,於方平何损?况方平资性奸回,附下罔上,其名又已著闻,不宜更为两省要官。欲乞改授一闲慢官,斥之远方,免汙清近。」不报。
察为御史中丞,论事无所避。会詔举御史,建言:「台属供奉殿中,巡纠不法,必得通古今治乱良直之臣。今举格太密,公坐细故,皆置不取,恐英伟之士,或有所遗。」何郯以论事不得实,中书问状。察又言:「御史,故事许风闻,纵所言不当,自系朝廷采择。今以疑似之间,遽被詰问,臣恐台諫官畏懦缄默,非所以广言路也。」又数以言忤宰相陈执中【四】,故坐小法与□俱黜。
其后监察御史建阳陈旭数言□宜在朝廷,上曰:「吾非不知□贤,然言词不择轻重。」旭请其事,上曰:「顷论张尧佐事,云『陛下勤身克己,欲致太平,奈何以一妇人坏之乎?』」旭曰:「此乃忠直之言,人臣所难也。」上曰:「□又论杨怀敏,云怀敏苟得志,所为不减刘季述。何至於此!」旭曰:□志在去恶,言之不激,则圣意不回,亦不可深罪也。」此据司马光记闻,云□自知杂左迁润州,陈旭为言。按□初责濠州,明年八月,乃徙润州。又以旭为諫官。按旭以八年九月为御史,皇祐元年六月迁言事御史,十二月乃为司諫。当□徙润州时,旭但为言事御史,未为諫官也。□以皇祐元年八月即润州加集撰,二年六月,迁待制、知庆州。
资政殿学士、知陕州□育上言:「先王凝旒黈纊,不欲闻见人之过失。有犯宪典,即属之有司,按文处断,情可矜者,犹或特从□宥。如此,则恩归主上,而法在有司。人被诛殛,死亦无憾。祖宗以来,不许刑狱司状外求罪,是以人人自安。近传三司判官杨仪下狱,自御史台移劾都亭驛,械缚过市,万目隨之,咸共惊骇,不测为何等大狱。及闻案具,乃止坐请求常事,非有枉法赃贿。又传所断罪名,法不至此,而出朝廷特旨。恐非恩归主上,法在有司之意也。且仪身预朝行,职居馆阁,任事省府,使有大罪,虽加诛斩,自有宪章。苟不然者,一旦至此,使士大夫不胜其辱,下民轻视其上,非所以养廉耻,示敦厚也。自古刑狱滋彰之时,诛家灭族,冤枉大半,大抵雷霆方震,人莫敢言,有司以深就深,各图自免,或因而为利,以希进取,使君恩不得下达,人情不得上通,感伤至和,灾变百出。陛下为四海爱戴之主,忽使道路之口,纷纷窃议,朝廷之士,人人自危,此臣所以深为陛下痛惜之也。若仪罪未断,臣不敢言,今事已往,且无救解之嫌,止祈圣神此后详审庶事,无轻置詔狱,具按之上,自非情涉巨蠹,且从有司论讞,不必法外重行。如此,足以安人心,静风俗,养廉耻,召和平,天下之幸也。」
戊寅,詔益、利、梓、夔四路鈐辖并转运\使察所部官吏弛慢贪虐者以闻。时枢密院言两川累岁丰稔,如闻官吏安此无事,怠於辑绥,恐奸民缘起而盗也。
庚辰,太常丞、直集贤院、同修起居注李绚为契丹国母生辰使,如京副使、兼閤门通事舍人李珣副之。度支判官、太常博士、集贤校理何中立为契丹生辰使,內殿承制、閤门祗候郑余懿副之。工部郎中、判度支勾院李仲偃为契丹国母正旦使,左侍禁、閤门祗候孙世京副之。司勋郎中、判理欠凭由司李永德为契丹正旦使,左侍禁、閤门祗候康遵度副之。既而绚辞不行,改命祠部员外郎、集贤校理、同修起居注胡宿。仲偃,景孙。 辛巳,盐铁副使、兵部员外郎仲简为工部郎中、河东转运\使。简奉使过陕西,謁知州□育,御马者不由戟门而入,简怒,举马箠击之流血【五】。育具以奏,上面詰简,简不能对,故出之。简两为河东漕,前自陕州徙,后自省副出,传误以后事为前事,今改之。
判大名贾昌朝请下京东州军兴葺黄河旧隄,引水东流,渐復故道,然后並塞横□、商胡二口,永为大利。詔待制以上並台諫官亟详定利害以闻。
甲申,宋祁、张永和等言:商胡水口,见阔五百五十七步,用工一千四十一万六千八百日,役兵夫一十万四千一百六十八人,可百日而毕。詔付详定所。
乙酉,詔河北转运\使及濒河诸州官未满三年者,毋得代移。
己丑,以河北、京东西水灾,罢秋燕。
辛卯,观文殿学士丁度等合奏修河利害曰:「天圣中,滑州塞决河,积备累年始兴役,今商胡工尤大,而河北岁饥民疲,迫寒月,难遽就也。且横□决已久,故河尚未填閼,宜疏减水河以杀水势,俟来岁先塞商胡。」从之。前遣內侍募民入薪芻者皆还,但行诸路自行诱劝。追回內侍,此据政要。
壬辰,詔臣僚坐罪罢还京师,毋得輒求上殿。先是,盗起恩州,上务接纳髃下,博采方□,虽曾被罪停废者,亦许上殿奏事。及卫士谋\变,御史何郯以为此等岂无怨望,使得亲近法座,非防微之义,若有所陈,宜令具实封进入,或係机密须至口陈,即委中书、密院召问。故有是詔。
又詔诸路州军迎送安抚、转运\、提点刑狱及诸使人,须至馆方许过诣,仍不许於道路排顿,违者以违制论,其受亦如之。
甲午,御邇英阁,读政要。
是月,殿中侍御史何郯言:
臣昨於六月內曾具奏论,为今岁灾异为害甚大,陈执中首居相位,燮理无状,实任其责,因举汉时以灾异册免三公故事,乞因执中求退,从而罢免,以答天意。未蒙施行。今霖雨连昼夜不止,百姓忧愁,岂非大臣专恣,务为壅蔽,阴盛侵阳所致。虽陛下焦劳於上,而臣下不能奉承圣旨、窃恐未能销去灾异。况执中所举事,多不副天下人心,怨嗟盈耳,虽执中以公道自任,然跡其行事,亦多私徇。如向传式不才,累被人言,不可任以要剧,而执中以私恩用传式至三司副使;吕昌龄曲事执中【六】宠嬖之兄弟,至为三司判官。此皆圣意所明知,所以传式、昌龄並罢要职,而执中则释而不问。太宗朝,大臣寇准号为忠藎,在中书甚协人望,只以任情不依次改转广州通判冯拯、彭惟节官资,致冯拯上言即时罢准政事【七】。太宗非於寇准无恩,盖示天下至公,不得不然尔。今执中庇援传式、昌龄,私徇之跡过於寇准,而尚持政柄,窃所未安。兼风闻执中以旧识□减前京东转运\使张铸不接告孔直温谋\反人状罪犯【八】,及以私忿屈抑开封府界提点李肃之差遣【九】,並挟情高下,岂是至公。其他专权恣纵,不可尽数。
今中外之人,怨望执中非一,其召灾异,未必不由此。古人以一夫伤嗟,王道为亏,况復天下伤嗟者多乎。又执中昧经国之大体,无適时之长材,当四方多事之秋,陛下欲倚之使致太平,固不可望也。今陛下用执中则失天下人心,退执中则慰天下人望。陛下岂可虑伤一执中之意,而不念失天下之心!失天下之心而欲天地之气和,固不可得也。伏望圣慈依臣前奏,罢免执中,以慰天下之望。臣於大臣固无嫌隙,不避其威权而言者,盖虑陛下以淫雨未止,忧劳过甚,不责臣下而引咎圣躬,所以欲乞退强戾专恣之人,免致壅蔽,使上下情通,则灾异可除,和平可致。兹事所举,系国家利害甚大,伏惟圣心断之不疑,速赐裁决。但使执中退不失安全,则君臣之分无损。然后別择通明贤材而任之,以平国政。臣近蒙差考试国子监举人,不得面对,故有此论列,惟陛下不惜退罢一臣,以顺天下之望,则天下幸甚。」何郯以八月十二日戊寅受詔考试国子监举人,此章不知是何日奏,今附月末。向传式罢省副,在六月己丑,吕昌龄罢省判,未见。后传式罢三日,张子思除盐铁判官,必是代昌龄者,但实录偶脱遗耳。李肃之以七年八月为府界提点,据肃之传,自府界出知沂州,实录亦不载,郯所称屈抑差遣,必正指此也。
九月丁酉,夏国遣人来谢祭奠。
戊戌,詔髃牧司,自今殿前、马步军都指挥使【一○】落管军,各赐所借马三匹,殿前马步军都虞候、捧日天武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二匹,军都指挥使一匹。旧制,凡管军【一一】皆借马五匹,至罢,犹借留。至是,髃牧司请裁赐,从之。
己亥,御延和殿,召辅臣观御书,龙图阁直学士吕公绰上新制天地祖宗位版,因命辅臣同观之。
辛丑,命翰林学士宋祁磨勘提点刑狱朝廷使臣课绩。
癸卯,遣盐铁判官任顓点检河北军储,其前任转运\使,並劾罪以闻。时都转运\使施昌言言本路军储仅可支一年,盖前转运\使失计置也。
甲辰,詔倚阁河北、京东西路被水灾下户见欠夏税。
己酉,詔河北沿边修城军士月给特支钱。
丁巳,降开封府推官、祠部员外郎、集贤校理孙锡监和州税,殿中丞、祕阁校理李大临监滁州税,坐发解锁厅举人诗有落韵者,既奏名,而为弥封官所发。锡,真州人;大临,华阳人也。
詔三司以今年江、淮所运\米二百万斛转给河北州军。叶清臣传及河渠志云运\汴渠漕米七十八万石济河北,数与实录不同,当考。
己未,殿中侍御史何郯言:「近年大臣罢两府任,便陈乞子弟召试充馆职或出身,用为恩例。望自今后,馆阁不许臣僚陈乞子弟外,其陈乞及奏举召试出身,候有科场,与免取解及南省试,令赴御前与举人同试,以塞私倖。」詔:「今后臣僚奏子孙弟姪等乞出身及馆职,如有合该恩例者,类聚一处,候及三五人,送学士院试诗、赋、论三题,仍弥封、誊录考试。其试官,令中书具学士姓名进呈点定。仍精加考试,候定到等第,临时取旨。」此据会要八年九月二十四日事,实录无之。
癸亥,三司言韶州天兴场铜大发,岁采二十五万斤,请置监铸钱,詔以为永通监。赐名永通,在皇祐元年二月,今从本志并书。
冬十月辛未朔,幸彰信节度使、同平章事李用和第问疾。
壬午,进美人张氏为贵妃,仍令所司择日备礼册命。先是,夏竦倡议欲尊异美人,起居舍人、直史馆、同知諫院王贄因言贼\根本起皇后閤前,请究其事;冀动摇中宫,阴为美人地。御史何郯入见,上以贄所言諭郯,郯曰:「此奸人之谋\,不可不察也。」上寤,事寢不復究。然美人卒用扈蹕功进妃位。此据鲜于侁所作郯墓誌,及郯奏议。墓誌、奏议,虽不出王贄姓名,张唐英仁宗政要则具载,今从之。国史亦无贄传。按冯洁己御史台记载贄事尤详,今取以为据。
初,帝以闰月之望,欲於禁中再张灯,后力諫止。其后三日,卫士数人踰屋至寢殿,时后侍帝,夜半闻变,帝遽欲出,后闭閤抱持,遣宫人驰召都知王守忠等以兵入卫。贼\至福寧殿下,斫宫人伤臂,声彻帝所。宦者何承用虑帝惊,紿奏宫人殴小女子。后叱之曰:「贼\在殿下杀人,帝且欲出,敢妄言邪!」后知贼\必纵火,乃遣宦者持水踵贼\,贼\果以烛焚帘,水隨灭之。是夕所遣宦者,后亲剪其发以为识,諭之曰:「贼\平加赏,当以汝发为证。」故宦者爭尽死力,贼\即禽【一二】,仓猝处置,一出於后。 后閤侍女有与黄衣卒乱者,事觉当诛,求哀於帝左右,帝欲赦之,后具衣冠见帝,固请诛之。帝曰:「痛杖之足以惩矣。」后不可,曰:「如此无以肃清禁庭。」帝命后坐,后立请几移两辰,帝乃许之,遂诛於东园。
丁亥,屯田员外郎范祥提点陕西路刑狱,兼制置解盐。祥先请变两池盐法,詔祥乘传陕西与都转运\使共议,时庆历四年春也。已而议不合,祥寻亦遭丧去。及是,祥復申前议,故有是命,使自推行之。
其法,旧禁盐地一切通商,盐入蜀者亦恣不问。罢並边九州军入中芻粟,第令入实钱,以盐偿之,视入钱州军远近及所指东、南盐,按宋史食货志作东西南盐。第优其估;东、南盐又听入钱永兴、凤翔、河中,岁课入钱总为盐三十七万五千大席,授以要券,即池验券,按数而出,尽弛兵民輦运\之役。又以延、环、庆、渭、原、保安、镇戎、德顺地近乌、白池,奸人私以青白盐入塞,侵利乱法,乃募人入中池盐,予券,优其直,还以池盐偿之,以所入盐,官自出鬻,禁人私售。峻青白盐之禁,並边旧令入中铁、炭、瓦、木之类,皆重为法以绝之。其先以虚估受券,及已受盐未鬻者,悉计直使输亏官钱。又令三京及河中、河阳、陕、虢、解、晋、絳、濮、庆成、广济,官仍鬻盐,须商贾流通乃止,以所入緡钱市並边九州军芻粟,悉留榷货务钱幣以实中都。行之数年,猾商贪贾无所侥倖,关內之民,得安其业,公私以为便云。已上並据食货志。 祥始受命,诣中书诉提点刑狱非掌计者所当为,意欲得转运\使。陈执中曰:「提点刑狱乃资序合入,制置解盐自是朝廷委任,已敕陕西都转运\使,凡解盐事悉交与制置司矣【一三】。公復何求?苟有成绩,朝廷固不惜一转运\使,若静言庸违,诛责隨至,岂可豫择官乎!」祥遂不敢言。此据魏泰东轩笔录。
庚寅,翰林学士、右諫议大夫、知制誥、史馆修撰宋祁落职知许州。国朝命妃皆发册,妃辞则罢册礼,然告在有司,必俟旨而后进。又,凡制词既授閤门宣读,学士院受而书之,送中书结三省衔,官告院用印,然后进內。张美人进号贵妃,祁適当制,不俟旨,写告不送中书,径取官告院印用之,亟封以进【一四】。妃方爱幸,冀行册礼,得告大怒,掷地不肯受,祁坐是黜。
初,祁亦疑进告为非,谓李淑明於典故,因问之。淑心知其误,谓祁曰:「第进,何所疑邪!」祁果得罪去,议者益恶淑倾险云。 十一月乙未朔,翰林学士、兼端明殿学士、翰林侍读学士、礼部侍郎、知制誥、史馆修撰李淑落翰林学士,依前端明殿学士、兼翰林侍读学士,加龙图阁学士、集贤殿修撰、知应天府、兼南京留守司。
初,淑奉詔撰陈尧佐神道碑,少所推称,其家积憾,求所以报。会淑尝作周陵诗,有「不知门外倒戈回」之句,国子博士陈求古者,尧佐子也,因上淑诗石本,且言辞涉谤訕,下两制及台諫官参定,皆以谓引喻非当,遂黜之。淑累表论辨,不报,因请解官侍养,许之。淑侍养得请,乃此月癸丑,今並书。
龙图阁直学士、兵部郎中郭劝为翰林侍读学士。劝前知成德军,盗起甘陵,徙鄆州,以韩琦代之。已而琦言劝所遣將士张忠、刘遵功皆第一,特赐詔銟諭,於是召归。
戊戌,景福殿使、梓州观察使、入內都知王守忠领武信军留后。寻詔守忠如正任班,他无得援例。如正任班,乃十二月戊子,今並书。守忠遂移閤门,欲缀本品坐宴,閤门从之。御史何郯言:「臣伏闻閤门近进四日紫宸殿宴人使坐图,入內都知王守忠亦列在杨景宗下预坐。臣访闻得閤门仪制,內外臣僚带刺史至节度、观察留后,並係遥郡,不得正官班列,以至赐与进献颇甚殊绝。唯正刺史已上,凡遇宴会,坐次方许列在殿上。今若以守忠带两使留后,便依正官例陞殿预宴,即是自今內外臣僚,凡带遥郡,皆合殿上预坐,启僭坏法,莫此之甚。且朝廷仪品,所以辨尊卑上下之分,不可轻弃旧章,以生紊乱。况祖宗典法,未尝有內臣殿上预宴之事,此弊一开,所损不细。伏望指挥下閤门速行改正,一遵旧制。仍令今后遇有宴会,臣僚职位不合预坐之人,不得妄有陞进坐次。所冀示朝廷纲纪之正,戒人臣僭差之望。」
初,西上閤门使钱晦亦言天子大朝会,令宦官齿士大夫坐殿上,必为四方所笑。然竟为奏定坐图。及御史有言,守忠自知未允,宴日,辞而不赴。钱晦传云:守忠移閤门,定朝列宴坐位,晦因对言,天子大朝会,令宦官齿士大夫坐殿上,必为四方所笑。守忠更欲以礼服进酒,晦又以为不可。礼官议与晦同,而言事官亦有言者。会守忠卒,其事遂寢。按何郯奏议,则閤门竟为定坐图,晦但有此言尔。「守忠自知未允,辞而不赴」,此据江休復杂誌。又守忠卒于至和元年正月癸巳,定坐图乃庆历八年冬,守忠不赴宴,非遽死也。晦传称「会守忠卒」,误矣。必以江休復杂志为正。又晦传所言「以礼服进酒」,及「礼官议与晦同」,于他书无所考证,今不取。「言事官有言者」,即何郯也。江休復杂志云:守忠延福宫使、遂州留后。干元节上寿,押正任观察使,閤门不敢谁何。又云:乞缀本品坐宴,閤门亦从之,自知未允,辞而不赴。按守忠如正任班,盖有詔旨,閤门固不敢谁何也。岂江氏不知当日已有詔旨,或虽有詔旨,朝议终不以为允乎?今附见。所称干元节上寿,当是皇祐元年四月事,然则守忠虽辞宴不赴,犹以本班上寿,或即是钱晦传所称「以礼服进酒也。」当考。 己亥,作「皇帝钦崇国祀」之宝,真宗尝为「昭受干符」之宝,凡斋醮表章用焉。及大內火,宝焚,止用御前之宝。於是下学士院定其文,命宰相陈执中书付有司別刻之。
辛丑,詔判大名府贾昌朝兼计置河北一路粮草事,以本路水灾,军储不足故也。
癸丑,盐铁副使,吏部员外郎陈洎,供备库使、恩州刺史、入內都知张惟吉同相度商胡隄岸。
乙卯,起居舍人、直史馆、知諫院王贄为天章阁待制。张贵妃既得立,甚德贄,密赐贄金幣以巨万计,尝谓人曰:「我家諫官也。」及將受册礼,欲得贄捧册,中书言摄侍中,故事必用待制以上。於是骤进贄职。
殿中待御史何郯为礼部员外郎、兼侍御史知杂事。初,台闕知杂,执政欲进其党,上特用郯,且諭郯曰:「卿不阿权势,故越次用卿。」
詔河北水灾,民流离道路,男女不能自存者,听人收养之,后毋得復取;其佣雇者自从私券。
丁巳,李用和兼侍中。
己未,命翰林学士钱明逸、翰林侍读学士张锡同详定一州一县编敕。
壬戌,以畿內物价翔贵,於新城外置十二场,官出米,裁其价以济贫民。 虞部郎中、知涟水军逢飻责授安化副使,不签书事。飻母老,不肯去乡里,而飻輒迎妻母之官,为御史所弹故也。
癸亥,赐王貽永、李用和笏头金带。故事,非二府大臣不赐,惟张耆在枢密院兼侍中尝赐之。
时雨潦害稼,坏隄防,两河间尤甚。
十二月乙丑朔,德音改明年元,降天下囚罪一等,徒以下释之。出內藏钱帛赐三司贸粟以賑河北,流民所过,官为舍止之,所齎物毋收算。
丁卯,贵妃张氏行册礼,髃臣表贺。初,礼官有议妃当受外命妇拜者。判太常寺张揆曰:「妃一品正,与外廷王公等,岂可当命妇拜耶!」或曰:「妃为修媛时,命妇已莫敢抗礼,况贵妃乎!」同知礼院邵必曰:「宫省事祕不可知,然今下有司议,唯有外一品南省上事仪尔,而百官班见,礼固无不答。」觽意乃定。 乙亥,起居舍人、天章阁待制、知諫院王贄言,諫院例不与臣僚过从,请除二府不听謁外,两制官並听往还,从之。
丙子,詔三司,河北沿边州军客人入中粮草,改行四税之法。每以一百贯为率,在京支钱三十贯,香药、象牙十五贯;在外支盐十贯【一五】,茶四十贯。案总四项不足一百贯之数【一六】,疑有脱字。
初,权发遣盐铁判官董沔言:「窃以今之天下,亦端拱、淳化之天下,今之赋税,不加耗於前。方端拱、淳化时,祖宗北伐燕、蓟,西討灵、夏,以至真宗朝,二边未和,用兵数十年,然犹帑藏充实,人民富庶,何以至其然哉,行三税入中之法尔。自西人扰边,国用不足,民力大匱,得非废三税之法耶!语曰:『变而不如前,易而多所败者,不可不復也。』请依旧行三税以救财用困乏之弊。」乃下三司议,因言:「自见钱法行,京师之钱,入少出多。庆历七年,榷货务緡钱入百十九万,出二百七十六万。以此较之,恐无以赡给,请如沔议。」旧法,每一百贯支见钱三十贯,香药、象牙三十贯,茶引四十贯。至是加以南末盐为四税而行之【一七】。沔,平阴人也。按康定元年,河北入中已积用三税法。庆历二年,又復用康定元年法,而董沔乃建议如此,当考。皇祐二年正月并载庆历二年事,不復別书康定元年事,则具之年末矣,皇祐三年二月方书。
庚辰,判大名府贾昌朝又言:「按夏禹导河过覃怀,至大坯,釃为二渠,一即贝邱西南,河渠书称北过洚水至於大陆者是也。一即漯川,史说经东武阳【一八】,由千乘入海者是也。河自平原以北播为九道,齐桓公塞其八而并归徒骇。汉武帝时,决瓠子,久为梁、楚患,后卒塞之,筑宫其上,名曰宣房,復禹旧跡。至王莽时,贝邱西南渠遂竭,九河尽灭,独用漯川。而歷代徙决不常,然不越鄆、濮之北,魏、博之东。即今澶、滑大河,歷北京朝城,由蒲台入海者,禹、汉千载之遗功也。国朝以来,开封、大名、怀、滑、澶、鄆、濮、棣、齐之境,河屡决。天禧三年至四年夏连决,天台山傍尤甚。凡九载,乃塞之。天圣六年,又败王楚。景祐初,溃於横□,遂塞王楚。於是河独从横□出,至平原,分金、赤、游三河【一九】,经棣、滨之北入海。近岁海口壅閼,淖不可浚,是以去年河败德、博间者凡二十一。今夏溃於商胡,经北都之东,至於武城,遂贯御河,歷冀、瀛二州之域,抵干寧军,南达於海。今横□故水,止存三分,金、赤、游河,皆已堙塞,惟出壅京口以东,大污民田【二○】,乃至於海。自古河决为害,莫甚於此。朝廷以朔方根本之地,御备契丹,取财用以馈军师者,惟沧、棣、滨、齐最厚。自横□决,财利耗半,商胡之败,十失其八九。况国家恃此大河,內固京都,外限敌马。祖宗以来,留意河防,条禁严切者以此。今乃旁流散出,甚有可涉之处,臣窃谓朝廷未之思也。如或思之,则不可不救其弊。臣愚窃谓救之之术,莫若东復故道,尽塞诸口。按横□以东至鄆、濮间,隄埽具在,宜加完葺。其堙浅\之处,可以时发近县夫,开导至鄆州东界。其南悉沿邱麓,高不能决。此皆平原旷野无所□束,自古不为防岸以达於海,此歷世之长利也。谨绘漯川、横□、商胡三河为一图上进,惟陛下留省。」詔翰林侍读学士郭劝,入內內侍省都知蓝元用与河北、京东转运\使再行相度修復黄河故道利害以闻。
辛巳,夏国遣人来谢封册。
詔河北、京东西路安抚、转运\、提点刑狱司籍诸州军所申盗贼\数,严督官吏捕逐之,每半月据所获入,马递以闻。 壬午,滁州防御使刘从广为宣州观察使。从广凡十年不迁官,特除之。
戊子,礼部员外郎、兼侍御史知杂事何郯为利州路体量安抚使,供备库副使宋守约副之。郯先以亲在成都,屡请归,及是许过家寧省。不知体量何事,当考。
己丑,契丹国母遣保安军节度使萧侣、永州观察使马泳,契丹遣彰信军留后耶律庆、崇禄少卿王元基来贺正旦。 庚寅,命翰林学士钱明逸检阅浑仪制度以闻。
度支判官、司封郎中吕居简为太常少卿,以前提点京东刑狱,捕贼\有劳也。
是岁,天下上户部户口,主户六百八十九万三千八百二十七,口一千五百二十四万一千七百二十三;客户三百八十二万九千八百六十八,口六百四十八万八千三百四十一。 注 释
【一】欲妄认同姓产「妄」原作「望」,「姓」字原脱,据阁本及宋会要职官六五之五改补。
【二】书至而转运\使已徙狱於他州「他」原作「化」,据阁本、活字本及宋史卷三一五韩综传、同上宋会要改。 【三】文昌母诬家婢置药羹中「母」原作「每」,据阁本、活字本及同上宋会要改。
【四】又数以言忤宰相陈执中「言」,宋史卷二九五杨察传作「言事」,疑是。
【五】举马箠击之流血「击」原作「系」,据阁本及宋史卷三○四仲简传改。
【六】吕昌龄曲事执中续通鑑卷五○重「执中」二字。
【七】即时罢准政事「即」、「时」二字原互倒,据宋本、宋撮要本、阁本乙正。
【八】兼风闻执中以旧识□减前京东转运\使张铸不接告孔直温谋\反人状罪犯「接」原作「按」,据宋本、宋撮要本改。
【九】及以私忿屈抑开封府界提点李肃之差遣「屈抑」,宋本、宋撮要本作「屈降却」。 【一○】都指挥使宋会要兵二四之一六作「副都指挥使」。
【一一】管军原作「营军」,据阁本及同上宋会要改。
【一二】贼\即禽「即」原作「就」,据宋本、宋撮要本、阁本、活字本改。 【一三】交与制置司矣「司」原作「可」,据宋本、宋撮要本、阁本改。
【一四】亟封以进「亟」原作「函」,据宋本、宋撮要本及宋史卷二八四宋祁传改。宋会要职官六五之六作「遽封以进」,亦可证。 【一五】在外支盐十贯「盐」原作「钱」,据宋本、宋撮要本、阁本、活字本及治蹟统类卷二九祖宗用度损益、宋史全文卷八下、续通鑑卷五○改。
【一六】案总四项不足一百贯之数「项」原作「頊」,据阁本、活字本改。
【一七】加以南末盐为四税而行之「加以」原作「以加」,据宋本、宋撮要本、阁本及编年纲目卷一三、宋史全文卷八下乙正。
【一八】史说经东武阳「说」原作「记」,据宋本、宋撮要本、阁本及宋会要方域一四之一七改。
【一九】分金赤游三河「游」原作「淤」,据长编纪事本末卷四七再修澶州决河、欧阳文忠公文集卷一○九论修河第二状、宋史卷九一河渠志、同上宋会要改。下文同改。
【二○】大污民田「污」原作「决」,据宋本、宋撮要本及同上宋会要改。